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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霁心往下沉,彷佛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脸上的血色眼见往下退去。
“因为他们都厌恶你,恨不得你死。”
孟挽看到了她脸上闪过的一丝慌乱,满意地松开她,缓缓从她手中抽回衣袖,“你父亲身为兵部尚书,乃三品官阶,纳个妾却被自己的女儿闹得满城风雨,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
“你大义灭亲,带着大理寺的人上门指认白老夫人陷害了你母亲,逼得她从此不敢再踏出房门半步。”
“你气性高,瞧不起愚钝之人,白家两位公子被你踩在脚下,见到你都怕。”
“还有阿槿,就因为她喜欢的人,你不喜欢,便执意让她断绝情爱。”
“知道她怎么死的吗?”孟挽轻叹:“我不过是告诉她,以你阿姐的性子,怕是永远都不会妥协,她的人生容不得瑕疵,也容不得自己的亲人有半点瑕疵,不如我来做主,替她许了这门亲,昨日亲事定下来了,谁知她又自缢了,你说她到底为何不想活了?”
孟挽扫了一眼她苍白的脸,目露怜惜,“你以为是你拯救了白家,可白家上下实则视你为蛇蝎。你奋力往高处爬,以为会迎来他们对你的喝彩。”
“你错了,他们对你只有憎恶,晏家给你了一条活路,你就能活了?”
那一字一句无不刺耳,犹如一把把尖刀刺入心口,不断绞着她的五脏六腑,尖锐的嗡鸣几乎刺穿了耳朵,嘴角鲜血涌出来,白明霁抬手抹了一把,满手粘稠,目光中夹杂着被揭穿后的恐惧和恨意,浑浑噩噩地朝她扑去。
孟挽起身退开,看着她扑在一旁的木几上,几面上的一株松柏落下,碎片满地,无不狼狈。
孟挽又走上前,怜爱地摸着她的头,似往日那般温柔地同她道:“阿潋,你没错,错的是他们。”
“我也没错。”
“瞧你,每一步都走对了,不一样落得个举目无亲的下场。”
“潋潋,这样活着真的幸福吗?”
那样的神色充满了溺爱与怜悯,就像母亲死的那一日,孟挽来到灵堂,将她搂进怀里,对她说,“我知道潋潋心里苦,潋潋不怕,有姨母在。”
脑袋里看着跟前这张被水雾模糊的脸,脑袋突然一团混乱,逐渐成了空白,唇瓣轻颤,苦痛地道:“我不知道”
孟挽一笑,“你知道,很痛。”
“当年你母亲也很痛苦。”
“你们下不了手,姨母来帮你们一把。”
凌乱的思绪从混沌中一瞬炸开,白明霁慢慢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喉咙里的嗓音几近嘶哑,“是你杀的母亲?”
孟挽不乐意了,“是你们自己走到了绝路,关我何事?”
“你们这样的人,没有心,眼中永远只有利益,下场不是早就注定了?”
“你母亲当年同说我,她活得很痛苦。”
“既然痛苦,不如死了,我成全了她”
孟挽的声音忽近忽远,白明霁喘不过气来。
幸不幸福,她不知道,她未曾有过,并不在乎,但有一样孟挽说得没错,她没有心,谁都别想从她身上讨到好。
锋利的瓷片划破掌心,用尽最后的力气,她将那块破碎的瓷片刺进孟挽的颈子后,自己也倒在了地上,仰头往外望去,最后一眼入目,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腹部的疼痛慢慢地变得迟钝,眼睛一阵阵发黑,耳边声音传来,她已辨不清是孟挽在挣扎,还是从门口灌进来的风声。
她拼了一辈子。
还是没能得到善终。
她想保护的人,也一个都不在了。
圣贤人道:尽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她这般孤魂野鬼,应该入不了轮回。
—
昨夜一场骤雨起,狂风卷着闷雷响了半宿,今晨刚住点。
“上月来信,说是走水路,白家的船只都到扬州了,又改成了马车,这一路上车轮子撵着稀泥走,不存心折腾人”
一阵细风穿透窗纱,漠漠轻寒拂向临窗人的脸颊,白明霁扭回头,便对上了一双敢怒不敢言的怨怼目光。
说话的人正是白家那位游手好闲的二公子白星南。
一触到白明霁的视线,白星南立马缩了脖子,四下里一张望,见马车内就他们两人,脊背顿时挺直,防备地看着她,“我已满十五,高你一个头了,你若再敢以暴力服人,我可要还手了。”
白明霁一笑,“你哪回没还手?”
“是你不讲武德,老揪我头发。”
“你没揪?”
白星南不乐意了,“谁有你豁得出去,自小打架回回拼命,非得赢了才算”
“你倒是拼点命,也不至于连童试都没过。”
脚下的马车一顿,应到了城门,白明霁没再搭理他,拂开窗帘,瞧去窗外。
几日阴霾后,久违的日头似水洗过般穿透翠柳,初阳浇枝,叶面残珠如露,入眼满目芳华。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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