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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长,倒也养出了几份感情。至少时不时上山串门的常以周很是喜欢逗弄它。
常以周甚至从两人的小名中各自截取一个字,给这只不知幸运还是不幸的兔子命名为长安,代表着两人各有一半的所属权。
直至一个时辰前,“长安兔”寿终正寝。于是,恰逢其会的常以周提议将这位做出杰出贡献的“功臣”安葬在归一观后山。
越殊思考一秒,点了点头。
从挖坑到填土,葬礼简单粗暴。
唯一没想到的大概就是常以周竟然如此煞有介事,连墓碑都像模像样地准备好了。
真是越活越幼稚啊……对此,从始至终“同流合污”的越殊,发出毫无自知之明的评价。
这般想着,又听常以周怂恿道:“有墓碑怎么能没有墓志铭?不如长生你来写两笔?”
“……”
半个时辰后。
一抹杏黄色的身影从后山的方向缓缓走上来,看见坟丘,顿时一愣。
[这里埋葬着一只名叫长安的兔子,它生得平凡,死得伟大——它死得其所。]
待得大步走到近前,看见正经中透着一丝离谱的墓志铭与最下方两个人的落款,奔走一圈终于归山的清虚道人长舒一口气。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喃喃道:“小长生倒是颇有童心嘛……”
……嗯,小小年纪,天真活泼些没什么不好。沉重的问题交给大人来扛就是了。
·
为医学事业奉献一生的长安兔死亡之际,无数徘徊于死亡边缘的流民迎来新生。
收容流民的诸多郡县暂时解除危机。至少一时半刻不必担心梦中的混乱降临现实。
直属州牧管辖的蓟城尤其如此。
九月初一,云隐山下,义诊又启。
越殊一如从前,把脉,开方,抓药。无论病人是谁。颇有几分风雨不动的从容。
而少年一袭青色道袍的身影如松如柏,令每一个看见他的人发自心底地感觉安心。
——小道长在,希望就在。
这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带给他们的。
纵使蓟城中数家医馆、药铺都响应号召开设了义诊,往云隐山而来的人依旧最多。
“你们怎么又来了?”越殊方才坐定,便听随行护卫他的张重光发出无奈的呐喊。
循声望去,一行十余人皆是熟悉的面孔。为首者不是当初的流民首领向豹又是谁?
“……都说了少东家有我们守着,就在这云隐山脚下,能有什么事?”面对这帮每次义诊都不请自来“保护小道长”的流民,张重光着实无奈,他苦笑道,“这样下去,兄弟我的饭碗都得被你们抢了!”
“嗐!张兄弟你守你的,咱们来守咱们的。又不要工钱,咋能抢了你的饭碗?”向豹将手一挥,黝黑的脸上浮现笑容,“上回张兄弟你嫌咱们一堆人乱糟糟的,我寻思着有道理,以后咱们分批来,反正没活干,这一把子力气总不能浪费了。”
被他代表的其他人纷纷点头。
不能浪费,所以就来守卫小道长?张重光简直有一肚子的槽想吐,都被他憋住了。
倒是一旁的越殊听得若有所思。
“州牧府依旧是每日施粥么?”他突然开口问道,“可有什么安置流民的章程?”
毕竟总靠官府赈济是不现实的。先不说天天喝粥不顶饿,府库也撑不住,只说这么多流民一直无所事事,迟早生出事端来。
见越殊发话,向豹实话实说:“粥水每日都是有的,就是越来越少了。大伙寻思找些活计糊口,只是人多活少,抢不过来,有些个无良奸商,拿人当牲口使,干一天活领的口粮还不够贴补损耗的力气哩。”
说到此处,他撇了撇嘴。
越殊微微点头:“这样啊。”
向豹所言并不难猜。
封建社会人力本就不值钱。何况是当下这个时节,遍地都是讨生活的流民,人力自然就更贱了。给两口吃食,就能将人当牲畜一般使唤。
眼下的境况应该是暂时的。
想必常州牧不会放任不管。
一念即此,却听向豹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小道长有所不知,不知哪里传的小道消息,说是官府存粮将尽,有些不安分的家伙已经动了心思,指不定哪天就抢了大户、啸聚山林成了盗匪。归一观身处山间势单力薄,小道长平日里可要当心!”
“……”
越殊沉默一瞬,谢过这份好意。
望着面前这张忧心忡忡的面孔,他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梦中另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只是后者脸上唯有焚尽一切的愤怒。
……梦中啸聚山林、纵横一时的盗匪头子,此时却在提醒他小心盗匪,什么黑色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