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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栖默默随上一道符。后来婴儿一动,他就贴符。备好的定身符用完,他又找出一沓黄纸,随画随贴。
洛雪烟哭笑不得地看着贴满定身符的婴儿,感觉自己在抱一个展示定身咒的人形展览板。
今安在喊江寒栖:“江兄,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想跟你说。”
江寒栖应了声,飞快画下三道定身符,又画了道主杀的血符。他把符塞到洛雪烟手里,走到今安在身旁,问道:“何事?”
“我有一计......”
今安在爬上梳妆台,站定后对江寒栖点了下头。
一条缚魂索腾起,飞入碎片的上空,毫无章法地四处游走,像是一条在草丛里闲逛的蛇。
形状各异的镜子碎片映出红线的一截镜像。
今安在拉开若水弓,水箭即刻成形。弓弦崩到最紧,他屏息凝神,视线追随缚魂索而动,箭头也跟着一刻不停地调整指向。
红线的镜像分散在由瓷片和镜片组成的零散碎片中。本体在上方徘徊,镜像在地上移动。其他物件一动不动,镜像也死挺挺地定在镜片当中。唯有缚魂索的那抹鲜红是活的,上百个镜像也是活的。一模一样、别无二致的红裂开,跃进大大小小的碎片里,看得让人眼花缭乱。
但今安在的眼没花,他极有耐心地循着缚魂索的移动轨迹一块块找过去,保持着拉弓蓄力的姿势,巍然不动。
箭在弦上,也在他心里。
镜生本就是镜像,所以其依附的镜子在映照物件时会出现片刻的空像。他要利用那个转瞬即逝的空像期找到镜生的藏身之处。
不在那里。
婴儿的力气越来越大。终于,在某个瞬间,洛雪烟再也制不住婴儿,让她挣脱了怀抱。受镜化的影响,婴儿落地就跑了起来,迈着两条小腿,直朝控制另一个婴儿的江羡年而去。
不是那个。
一眨眼,婴儿离江羡年只有一步之遥。就在这时,江羡年怀里的婴儿也逃了出去,摔在地上。
那里也没有。
电光火石之间,本体与镜像已经滚到了一起。一切快到来不及反应,江羡年拿着霜华剑,洛雪烟握着血符,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也不是。
一个婴儿张开布满利齿作势要咬另一个婴儿的喉咙。剑气凝结,血符预备,到了不得不动手的时候了。
找到了!
就在这时,水箭离弦,势如破竹,射到一块碎片上,然而箭并未止步于碎片表面,一整个没入镜中,被碎片吞了进去。
一个婴儿定在那儿,一条条细纹爬满皮肤。
“哗啦——”
婴儿应声而碎,一地狼藉,另一个婴儿则一点点变回了正常的模样,躺在地上大哭。
解决了吗?今安在等了片刻,不见异常,长舒一口气,放下了酸痛不已的手。
“应该没事......”
今安在正要跟江寒栖说话,余光瞟到一道白光从水箭射中的那个碎片里钻出,心道不妙,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缚魂索也改了方向,江寒栖握紧千咒,做出攻击的姿态。
可还是为时已晚。
杜如月怔怔地拿开手,顺着那只握着镜片插进她心口的手向上看去,看到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她的妹妹。
是与她共享同一个的胎宫、于同一天降生的妹妹,也是被她亲手杀死的妹妹。
如今,她的妹妹来向她讨债了。
“这是你欠我的债,”杜如云凄然地笑道,声音带着哭腔,“我要讨回来。”
杜如月看着杜如云,忽然想起儿时和她许下的愿望:做一辈子的姐妹。她爱着妹妹,也恨着妹妹。但爱也好,恨也罢,她们体内留着相同的血,她们是最亲的姐妹。
衣裙自裙摆处烧了起来,一如几年前的那场大火。
火光中,两个女人的身形融为一体,化为一股黑烟。谁也不能将她们分开。
云伴月,月照云。
她与她同生,她与她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