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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八面覆压下来。
“好!好!好!”
“哇——”
“我的天,嘶,……”
种种声音,天上地下,铺天盖地,无缝不入,有兴奋的,有惊怵的,有百感交集的,兜头罩了下来,充斥了他的耳朵,充斥他的心脏。
裴玄素眼泪哗哗而下,哽咽,死死捏着拳头。
那双冰冷战抖紫青色的手,关节发白,青筋爆绽而出。
裴玄素想哀鸣,想嘶声裂肺喊,他想冲上去,杀掉所有人,救回他的父亲。
可是,可是他根本不能够。
他冲上去,死的不仅仅是他,还有身边的沈星以及他的哥哥。
重声,重影,炸开一般,他拼命捕捉声音。
不知过来多久,前方有个人喊:“剥下来了——”
撕拉一声轻响,行刑手最后一刀,惨白的日晕下,一张滴血人.皮被完整剥下,甩出一个血淋淋的弧度。
很多人一下噤声,下一瞬,爆发出更大的嗡鸣。
所谓剥皮楦草,即是把受刑者的皮完整剥脱下来,做成袋装,在里面填充上稻草,做成稻草人一样的样式,而后悬挂示众。
过了很短暂了一阵子,一声尖细的“起——”
一个木桁把人.皮稻草人举了起来,血色肤色,一个刑吏在南衙禁军和神策卫的护卫下将其举起沿着正中的木梯步下,登上一辆平板高车,禁军和神策卫随车前车后。
铜锣一响,游街示众,警示官贵平民,不得大逆不道罪犯不臣。
否则,当是如此!
东都百姓见多识广,早就不怕了,怕的也不来,人潮鼎沸,自发跟着刑车前行,喧声鼎沸。
身边的人流开始走动,裴玄素挣扎着往前走,他神晕目眩,心脑嗡嗡,一阵冷一阵热,额角磕到的地方和双眼一阵紧过一阵的刺痛,但他挣扎着往前走着。
人太多,两人被撞得东倒西歪,裴玄素紧紧蹙着眉,额角和双眼疼痛到了顶点,猝然一阵白光,他捂住双眼。
剧痛攀顶后,一松,裴玄素捂住眼睛的手一放,淤血渐散,他的眼睛终于恢复了视力。
在那个尚有些模糊又清晰的瞬间,他一抬头,猝然望见了即将转过街道的血红稻草人。
“轰”一声,裴玄素脑袋像炸开了一般,他痛哭失声,疯狂往前面追上去。
惨白的日晕不知何时不见了,秋风掠过,雨云重新堆叠在一起,几点小雨落下。
连绵的雨丝,洒落在偌大的午门大街和刑台上,氤氲了鲜红的血泊。
下雨了,一重秋雨一重寒,不少人惊叫一声,慌忙跑躲。
路畅通了一些,但裴玄素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下去,跑过了长街,还没有追上刑车,沈星拼命追他喊他,他双耳嗡嗡根本听不见。
终于青石板凸起的地方绊了他一下,裴玄素重重摔到在地。
沈星终于扣到他的肩膀的时候,她抓紧了,裴玄素支起双臂,坚硬的青石板边缘沾上猩红血色,裴玄素头磕破了,在发际线往上的位置,浓稠暗红的鲜血顺着他的鬓角和额头淌下来,一头一脸都是。
他无声痛哭着,身躯在颤抖。
沈星抿着唇,把他拉起来,两人搀扶着,跌跌撞撞冲进一条小巷,走到小巷深处才停下来。
不远处的喧闹奔走声依然在,小巷寂静无人,喧闹却充斥耳边。
裴玄素背靠着青砖石墙,他慢慢滑坐下来,双手抱着膝盖,痛哭失声。
沈星深呼了一口气,没什么好说的,她在对面的墙墩抱膝坐下,安静陪着。
许久的许久,裴玄素终于哭够了,他抹了抹眼睛抬起头,哑声说:“沈姑娘,我想去一趟西郊笃山的消巍坡。”
这时候,喧闹声早已远去,往明德门方向去了,听不见很久了。
外面恢复了市井喧嚣,拆卸刑台的车轮辘辘滚过,或许还添些事后的讨侃和议论。
裴玄素双目充血,眼眶红肿,看向沈星。
沈星一愣,西郊笃山的消巍坡,那不是乱葬岗吗?所谓消巍,原来是消鬼,那边乡民忌惮这地方可搬离祖地谈何容易,于是给那几里悬崖坡地取名消鬼坡,但官府制图不能这么标,于是官名就成了消巍坡。
她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裴玄素说:“我娘应该在那里。”
沈星有点为难,毕竟两人是宫籍,这么出宫已经很不容易了,出城的话,风险很大啊。
但今天日子特殊,游街示众会自东都城内一直到京畿辖下各个县,这种人流潮涌的特殊时刻,城门拒马栅栏全开,反而是最好的进城出城时候。
她真的没法拒绝眼前的裴玄素,沈星踌躇了几息,小声说:“那好吧,我们走吧。”
“趁着那个……出明德门,我们正好一起跟出去。”
沈星小声:“但,你不能再……”
也是幸运,遇上突然下雨,不然就露馅了。
裴玄素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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