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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轸立刻意会,“万岁爷交给奴婢一样东西,奴婢替您给夫人送去,夫人立时就会惦念万岁爷的。”
可皇帝也有他的骄傲,转开身说不必,“朕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到几时。”
结果就是忠勇公夫人浑然不觉,照旧慢条斯理悠闲度日。而万岁爷这头已经被架在了火上,他不得安生,底下听令的人也不得安生。
汪轸在御前战战兢兢一天,到了晚间人都要累瘫了。好容易盼到换班儿,刚想松快松快,章回就给他下了令,“你上锦衣卫衙门去一趟,和叶指挥说,万岁爷让他帮着开解余夫人。”
汪轸茫然,“叶指挥和余夫人有交情?让叶指挥开解她什么?”
章回说:“你小子犯浑,我哪儿能知道!只说让叶指挥出面斡旋斡旋,你把话传到,叶大人自然明白。还磨蹭什么,赶紧撒丫子!”
汪轸摸了摸后脑勺,忙提起袍子往南边赶,到了午门上一打听,说叶指挥上东厂议事去了。他只好又拐个弯儿进内阁大院,东厂在文华殿这一片没有专设衙门,但因掌着批红的权,诰敕房和制敕房都归他们管,寻常和锦衣卫议事也在那地方。
进了院门,看见那群板着脸的豪太监往来,司礼监和宫内太监是两码事,司礼监的人能在御前任职,但御前的人想进司礼监,却难如登天。
也只有章回这样的大总管,在这些人眼里有些体面吧。像汪轸这种小小的领班,进了这里简直犹如猢狲到了西天佛祖座前,卑微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檐下经过的人站住了脚,“哪个职上的?”
汪轸忙上前弓腰,“御前的人,带了万岁爷的令儿,来找叶大人。”
对方“哦”了声,粗声粗气让等着,转身进了诰敕房。
汪轸朝里面探看,见堂上几个人坐着,正含笑说话。叶鸣廊在列是肯定的,但坐在对面的人,看上去有几分眼熟,似乎是司礼监新任的秉笔太监。籍月章近来不怎么管事儿了,好些公务都交底下人处置,这位秉笔大有取而代之的劲头。
汪轸曾经听康尔寿说过,那是东宫洗马杨自如的儿子,他当时就感慨:“了不得,这样的人都能进东厂,上头不查他的家世出身?”
康尔寿道:“谁让司礼监那帮人的学问不如他。都给净了茬了,不怕他反天。早前武后还重用上官氏呢,你敢说武后不英明?”
汪轸耷拉了脑袋,心道果然英雄莫问出处,有学问就是好,会弄笔杆子,不知多了多少升发的机会。
再朝里头瞅一眼,姓杨的侃侃而谈,那种舒称的模样,就跟司礼监是他家开的似的。叶鸣廊呢,想是因为东厂逐渐压了锦衣卫一头,始终保持着谦逊的姿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锦衣卫里头得力的人,逐渐都给抽调到东厂做番役去了,锦衣卫的千户成了东厂的档头。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万岁爷需要一个衙门和锦衣卫分庭抗礼,这会儿是还没得力的人补上,假以时日,东厂的人员还会变动,到时候还由不由杨稳弄权,就不好说了。
汪轸脑子里胡乱琢磨着,天儿是越来越冷了,他跺了跺脚,一股刺麻的感觉蹦上了小腿肚。
堂上的叶鸣廊得了御前的消息,从议事房退了出来,“万岁爷什么示下?”
汪轸把章回的话重又复述了一遍,原还巴望着叶鸣廊也摸不清头脑,最好和他再商议商议,可惜没有。人家一听就明白了,除了眉目间有一丝为难,倒也没说旁的。
汪轸问:“叶大人,您这会儿就过去啊?”
叶鸣廊迟疑地看看天色,这么晚了,跑到人家府上拜访,实在不合礼数。但既然领了命,就不容他推辞了,只好硬着头皮赶到白帽胡同,向门房递了名刺,说求见少夫人。
其实心下也忐忑,担心她未必愿意见他。他把内情透露给了皇帝,她唾弃都来不及,真能听他的劝告吗?
他是做好准备的,大不了无功而返,没曾想她并未回避,让人把他请到前厅奉茶。
她来的时候,左右的人都退尽了,只剩她单刀赴会。见了面淡淡一笑,“指挥使大人漏夜前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叶鸣廊很难堪,干涩道:“不过是奉命……你很怨我吧?”
她倒也爽直,坦然道:“确实怨。早前你放了我,我一直拿你当恩人看待,什么事都不瞒着你。却没想到,你转头把我给卖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父亲的。”
他垂首轻叹,“我食君之禄,护佑皇上安全,是我的本分。我知道你怨怪我,但也请给我解释的机会,你自以为身世足以瞒天过海,上头其实早就知道了。当初让屠暮行处置魏家人,不该留活口,活人管不住嘴,稍加打探就无所遁形,你能瞒得了谁?”
如约恍然大悟,困扰了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原来果真是魏家这头出了纰漏。可她并不后悔,身份败露是迟早的事,要是为了彻底隐瞒,把魏家一门赶尽杀绝,那和余崖岸还有什么分别。
抬眼望向他,她无谓地牵了下唇角,“你今晚来找我,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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