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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牌,哗哗响,讪笑道:“本官若是把这些竹牌尽数挂上去,与你说上三日也能够。”
他再次说出那句“工欲善其事,先明人事权”,顺带把篮子塞到乔时为怀里,故作高深莫测道:“事与权,本官已举例同你说清楚,至于‘人’如何,却要你察言观色,自己揣摩了。昨日的廷辩,他们的心思已昭然若揭,不知你是否察觉。”
人,立场也,是“事”与“权”的执掌者,变数最大也最关键。
话说到这里,许使相本应说上一句“回去仔细琢磨罢,过上十天半月,再来回禀”,结束本日的对话。
可他看到小青袍仰头怔怔盯着六部竹牌,若有所思,很有“若教眼底魄力在,不信人间成事难”之意气。
于是神使鬼差补问了一句:“以他们昨日廷辩所言所为,你觉得六部立场如何?”又言,“你放心,枢密院之内,鸟儿能飞出去,话儿却传不出半个字。”
乔时为一直都在认真听着,他学了很多。
甚至忘了自己是第二日入朝。
对于许使相的发问,乔时为沉思片刻,打算拿老裴开头。毕竟老裴是亲家世伯,应该不会跟他小孩子一般见识。
乔时为道:“不管是兵部尚书,还是侍郎,他们虽站出来支持回河,可下官以为,他们只是担忧黄河北流影响北境边防。只需解释通这一点,不难拉回兵部。”
“只是裴尚书背后……”论及世族,乔时为不知如何开口。
随着河北的落寞,许多世族势力已南迁,黄河东流还是北流并不涉及他们的利益,所以世族的立场尚不明了。
他们大概更担忧成为皇帝提款的小金库。
大概是为了鼓励乔时为大胆说下去,许使相点点头,点评道:“满朝文武百官,就属老裴脸最臭、嘴最毒,可接触多了,便知他乃是赤诚之人,你只需说服他此事有益于收复故地,他必放下架子鞍前马后,以大局为重。”
“至于世族……”许使相眼皮略垂,睥睨道,“失去盘踞一方的势力,世族注定难再成大气候,只不过官家够仁慈,他们亦足够识趣罢了,没有撕破皮影纸罢了。”
许使相这一句话,直击世族的痛点,看清了历史的规律。乔时为心道,果然,在老狐狸们面前,多谦逊些总是没错的。
这也印证前世读到的那句话——古人只是古,并不是傻。
在见识不足的情况下,他们心思之缜密,做事环环相扣,恐怕更甚后世绝大数人。
“你继续。”
乔时为接着论礼部,无他,礼部老尚书昨日发言不少,显露的信息颇多。
他道:“礼部尚书谏言,召各路水官入朝献策,此言很有道理,值得采纳。但这里头,也有他的私心在,他想借治水之机,令更多的水官能够在官家跟前过过眼,甚至于领命立功,有助他们升迁。”
说明白些,礼部尚书借廷辩与吏部周旋,由官家之口,安插自己人到治水之列。
水官不受待见,尤其是基层水官,故许多寒门子落入此职。
许使相眼眸一亮,连连道:“说得极好。”
他忍不住点评道:“说起礼部,不得不说一说赵子泽此人。老尚书今年已八十三,官家为何迟迟不舍他致仕归家?就因为赵子泽太过妇人之仁,没能学到老尚书的私心,不足与其他五部掰手腕、争权益……这一个派系呐,一旦领头争不到核心利益,很快就会散成沙。”
又言:“赵子泽在国子监待的年头太长了,迟迟放不下教书育人那一套,他把自己当师者,永远希望教出的学子个个都是好的,个个都有出息。可派系里,怎么可能人心皆如一?他若不吃些苦头,想通这一点,官家很难放心将礼部交给他。”
乔时为明白,礼部已不止是礼部。
又暗诽,没想到在这里能听到赵黑脸的花边。
许使相一不小心又说多了,他讪讪道:“往下说,往下说。”
吏部在三槐堂手里攥着,这是朝中皆知的事。
王相久居中书省,稳固不易,他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回河之争的利害关系?吏部在廷辩上缄默不言,必是王相的授意。
如此,便只有一个可能。
乔时为言简意赅道:“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青黄不接之际,三槐堂求稳,只想牢牢攥住人事之权。”
毕竟只要手握任用大权,不管是北流派、还是回河派胜出,吏部都能轻易分到一杯羹。
许使相抚掌道:“好一个直击要害的。”他就喜欢这样没有废话,说到重点的。
若说方才是意外,此时许使相便是惊喜了。
他问:“那工部说要铸铁牛呢?”
“无奈之举。”乔时为应道。
堂堂一个工部,在治河上怎么可能说不出个一二三呢?
上一个没打理好关系就大刀阔斧动河道的洪大人,正在发配岭南的路上。
工部柳尚书初来乍早,不管他是世族派,还是寒门派,此时都不宜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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